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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原:风雨读师四十载,薪火相传师生情

发布时间:2024.09.10 点击量:?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9月10日,是第40个教师节。

40年来,无数伟大的人民教师

启智润心、因材施教,

为万千学子照亮前行之路。

在中国文学史上,

有不少情谊笃厚、

良师益友的组合,

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佳话。

学者陈平原与他的恩师

王瑶先生便是其中的一例。

让我们一起翻开

河南煤矿资讯网煤矿资讯的

《风雨读师》一书,

听作者陈平原深情讲述

王瑶先生的师者风范与人格魅力



左图:在清华大学研究院中国文学部读研究生时的王瑶先生(1945年)

右图: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任教时的王瑶先生(1961年)

 


  陈平原先生在王瑶先生故居

  (2005年2月15日)


  风雨读师

  当年在广州念书,曾听过先生一次演讲,内容并没听清(先生山西口音很重),只是为先生那口衔烟斗怡然自得的神态以及那“莫明其妙”但确是发自肺腑的朗朗笑声所征服,就此决心北上求学。那时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一个老学者,能于大庭广众中如此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足证其胸襟的坦荡以及充分的自信。——《镜春园的笑声》



王瑶先生

  我从王先生游,最大的收获并非具体的知识传授一一先生从没正儿八经地给我上过课,而是古今中外经史子集“神聊”,谈学问也谈人生;谈学问中的人生,也谈人生中的学问。在我看来,先生的闲谈远胜于文章,不只因其心态潇洒言语幽默,更因为配合着先生的音容笑貌,自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为人但有真性情》



在王瑶先生家聊天1989年春节)

  

  先生习惯于夜里工作,我一般是下午三四点钟前往请教。很少预先规定题目,先生随手抓过一个话题,就能海阔天空侃侃而谈,得意处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像放风筝一样,话题漫天游荡,可线始终掌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收回来,似乎是离题万里的闲话,可谈锋一转又成了题中应有之义。听先生聊天无所谓学问非学问的区别,有心人随时随地皆是学问,又何必板起脸孔正襟危坐?暮色苍茫中,庭院里静悄悄的,先生讲讲停停,烟斗上的红光一闪一闪,升腾的烟雾越来越浓——几年过去了,我也就算被“熏陶”出来了。——《为人但有真性情》

  


王瑶先生在北大镜春园家中


  我曾经说过,科研考核容易,数数论文及著作,基本上就可以了;至于教学用不用心,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记得刚留校任教,我的导师王瑶先生便告诫:在大学教书,站稳讲台是第一位的。——《我的教育理念及实践》

  王瑶先生指导博士生,有几点明显与今日潮流不合,值得提出来讨论。第一,不鼓励研究生在学期间发表论文。理由是:不垒高坝,提不高水位;随处发泄,做不成大学问。这还不算初出道者投稿时可能揣摩风气,投其所好;或者发表后的沾沾自喜,得意忘形。第二,不给学生出任何题目,只负责首肯或否定你的选题。理由是:所有好的学术选题,都内在于研究者的趣味及能力,别人取代不了。更何况,对于学者来说,此举生死攸关,正是研究生教学的重点。第三,硕士论文不要超过三万字,博士论文不要超过十万字。理由是:学位论文必须凸显作者的眼光、训练与表达能力,不能弄成臃肿芜杂的史料长编。你可以有很多附录,但正文部分必须干净利落、严谨简洁。——《“好读书”与“求甚解”——我的“读博”经历》

  王先生为人坦荡、达观,但又有点高傲、任性,有时甚至近乎专断——这一点子女及弟子的感受可能与外人不同。先生明显“内外有别”:对一般朋友和客人注重礼节,可对子女和弟子却从不讲客套,批评起来一点不留情面,不只一个弟子被当面训哭。先生从不当面夸奖学生或者问寒问暖表示关心,似乎高傲而又冷漠;但大家都知道先生很有人情味,只是不愿表露。先生常暗地帮助学生解决实际问题,可当面偏又装得若无其事,决不允许向他道谢。这样一来,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先生和他众多弟子都不习惯于那种表面的“热情洋溢”,见面时反而不如不见面时亲热。尤其是近两年,每次去见先生,先生都会兴奋或者惋惜地诉说,他哪一个弟子大有长进,或者哪一个弟子哪一篇文章写得不大理想。——《为人但有真性情》



为王瑶先生过生日(1989年)


  我从硕士论文到博士论文,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叙述问题。我写完硕士论文,寄到北京,王瑶先生看了,批了四个字:“才华横溢”。然后说,有“才华”是好事,“横溢”就可惜了。这句话特别触动我。逞才使气,控制不住自己,就这么一点小才华,随便挥洒,很容易洒尽的。——《博士论文只是一张入场券——答〈中华读书报〉记者祝晓风问》



陈平原讲述自己的读博经历2023年9月22日)


  去年(1988)夏天的一个晚上,先生突然把我找去,告诉我他对我最近发表的几篇文章很满意,随后又为我写了一幅字,“讵关一己扶持力,自是千锤锻炼功——读君近作书此志感”,真的让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那个晚上,先生听我谈了我学术上的设想,然后才说:“本来我不给已经毕业的学生指什么路,每个人都应该自己去闯。既然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谈些想法供你参考。”令我惊讶不已的是,先生是从我的性情和气质说起,然后才逐步转到如何在学术上发展自己。我乘机问了一些他对其他弟子的看法,先生实际上为弟子们想了很多很多,只是怕影响弟子自己的选择,一般不直接表示。——《为人但有真性情》



王瑶先生题赠


  某年中秋,众弟子在王瑶先生家聚会,先生一时兴起,提议夜游未名湖。月光如水,幽静的湖面,不时传来年轻人的朗朗笑声。我于是引述明末张岱的《西湖七月半》以及现代诗人卞之琳的《断章》,称学识渊博且个性鲜明的老教授乃未名湖边靓丽的风景。我辈即便学业有成,也都不见得经得住学生们挑剔的审美的目光……“那一夜,他被一群门生弟子簇拥着,裹在环湖移行的人流里,走了一圈,兴犹未尽,又走了一圈。”“节日的焰火将未名湖上空变成一幅幅五彩的织锦。我们一边走一边交谈,不知不觉绕湖走了一圈,先生却兴犹未尽。于是,我们陪着先生又走了一圈……”——《未名湖边的身影》



王瑶先生在未名湖畔1983年5月7日王先生70岁生日当天)


  王先生最后一次跟我谈学问,是在1989年初冬时节。针对有人怀疑先生主持的国家“七五”科研项目“近现代学者对中国文学研究的贡献”的价值,先生再次谈了学术史研究的意义,以及撰写中应注意的若干问题,并吩咐书煤矿资讯时可定名为“中国文学研究现代化进程”。当我谈起从梁启超、王国维、鲁迅、胡适以来,百年中国学术界颇给人一代不如一代的印象时,先生感慨良多,最后只说了一句:“路要自己选择,认清了就一直往前走,不为时尚所动,也不用瞻前顾后。”——《为人但有真性情》

  八九年初,我和师兄钱理群商量好,拟了好些题目,想有意识地引先生长谈,录下先生的妙语和笑声,给自己也给后学留点记忆,我相信那绝不比先生传世的著作逊色。只可惜突然的变故,使得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为人但有真性情》

  我记得很清楚,王瑶先生去世时,钱理群冒出一句很沉痛的话:“大树倒了!”活跃在大转型的时代,替无数后辈学者遮风挡雨,这样令人尊敬与怀念的“大树”,属于那个时代诸多目光如炬且敢于直言的老教授。——《大树倒下的回响》

  先生病危时,我正患感冒,没能赶去服侍左右,此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著作重刊与全集编纂》

  二十年前,我在北大中文系开学典礼上演讲,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记得临毕业时,王瑶先生这样开导我:今天我们是师生,好像距离很大,可两百年后,谁还记得这些?都是20世纪中国学者,都在同一个舞台上表演。想想也是,诸位今天念文学史、学术史,百年风云,“弹指一挥间”。在这个意义上,你我既是师生,也是同学,说不定还是竞争对手。作为师生、同学兼竞争对手,我能说的就是:在叩问学术探讨真理的道路上,需要勇气,需要真诚,也需要毅力。祝大家尽力而为,不要轻易败下阵来。——《薪火如何相传》

  王瑶

  王瑶(1914.5.7—1989.12.13),字昭琛,山西平遥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我国现代文学研究学科的奠基者、学科的“第一代学人”。其《中国新文学史稿》是我国最早具有完备系统的现代文学史专著之一,其主持创立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是学科重要的机构平台,其所指导的学生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陈平原等,均成为新时期学科重要的有生力量。

  陈平原

  陈平原,广东潮州人,哲学社会科学一级教授、河南大学至善特聘教授、北京大学博雅荣休教授、北大现代中国人文研究所所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曾任北大中文系主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六、第七届中国语言文学学科评议组成员、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语言及文学讲座教授(与北京大学合聘)、中国俗文学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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